在古代,对于文人骚客来说,喝茶与读书是一样的风雅。

    书室之内,点燃一柱香,煎起一壶茶,柔和的香味营造出一种幽静的气氛。室外的老松也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与炉上茶壶的煮沸之声互相应合,“地炉茶鼎烹活火,一清足称读书者”、“闭户著书真岁月,种松皆作老龙麟”两副联语的妙趣呈现无遗。这种意境很古典,很儒雅,也很温情,拿我们现代的一句话说,就是“有品位”。心静闲适之时最宜读书,可以思可以慢慢品嚼。瘾是一种慢性“中毒”,读书也一样,是在不知不觉中渐染渐深。

    品茶香、体茶意、悟茶道、识茶趣、尚茶德、行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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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古文人一盏茶

    茶生于灵山妙峰,承甘露之芳泽,蕴天地之精气,与文人飘逸超然的情趣相符合 。

    文人品茶,对于水、茶具和环境都有要求。《茶经》的作者陆羽认为,泡茶的水质“山水上,江水次,井水下”。好的茶叶,一般是茶农攀登悬崖峭壁采摘得来的。只有山泉之水,才能与茶叶融合。清代文学家沈三白在《浮生六记》中记载妻子芸娘制茶:“夏月茶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天泉之水,加上芸娘恬静、婉约的气质,这种茶饮来,想必有一种淡然出世之感吧?现代文人中,周作人自称“苦茶庵主”,他对茶具和环境很有讲究。他说:“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如此雅趣,非一般人能体味。

    文人品茶,其实是在品人生,品茶成为他们追求人生理想境界的一种方式。唐代白居易在庐山香炉峰下的茅屋里住了10多年,每日种茶、采茶。他在诗中写道:“平生无所好,且此心依然。架岩结茅宇,斫壑开茶园。”宋代的杜耒寒夜会友,他点燃茶炉。通红的火焰旁,大家围坐在一起,啜茶清谈。“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这种儒雅的风习至今仍令人神往。宋朝诗人陆游是著名的茶客,他嗜茶成癖,甚至深夜里都要带病冒寒自汲泉煮茗,他在《夜汲井水煮茶》中写道:“病起罢观书,袖手清夜永。四邻悄无语,灯火正凄冷。山童亦睡熟,汲水自煎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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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趣的是,文人喜欢把茶与女子联系在一起。苏轼在《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芽》中慨叹:“从来佳茗似佳人。”他大概觉得,茶叶在水中泡出的形状、颜色,和美人的婀娜多姿、飘逸淡雅有相通之处。

    茶生于灵山妙峰,承甘露之芳泽,蕴天地之精气,与文人飘逸超然的情趣相符合。茶的清淡雅致、隽永绵长,暗合文人含蓄内敛的特质。文人之所以接受茶,并在品茶中融入自己的情趣,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茶适应了中国文人性格里那种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精神操守。尤其文人在遇到挫折与磨难,心情烦躁、沮丧时,茶更成了他们平复心情、获得精神解脱的好伴侣。借着茶的力量,失意的文人以一种洒脱豁达、无拘无束的心态进入了虚拟的人生境界。

    千古文人一盏茶。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文人的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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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与茶在某种意义上是等同的,一本好书恰如一杯好茶,沁人心脾,余香缭绕。茶是香气宜人的,而打开一本新书,也能嗅到一股草木的清新香味。

    书分不同种类,茶也千秋各异。经典国学著作宛如浓郁飘香的普洱,外国文学恰似玲珑别致的碧螺春,现代文学好比清香扑鼻的龙井,宗教艺术是那入口甚苦、回味甘甜的苦丁,音乐书籍仿佛轻盈淡雅的毛峰,网络文学一如芬芳袅袅的花茶。书与茶像是两条相互纠缠的曲线,各自飞舞着形态各异的美姿,挥洒之余在彼此间又留下无数的交点。

    书,乍看是干枯的,僵硬的纸张全无生气,黑色的油墨如静止的蚂蚁停伫在失去血色的纸上,无声无息,死沉沉一片。而我们的眼睛好似两盏复活灯,在目光扫射下,蚂蚁们活了,来来去去地表演着不同的舞台剧,那些苍白的纸在温热的手中翻阅时竟发出了明亮的光,照彻我们的心灵之路。书在阅读中活了,看着人们因它而哭,看着人们为它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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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看一片茶叶,无论何种颜色或形状,都不过是干涩的一片叶子,它是生命的终结,看不出丝毫生气,这死后的标本,如一俱小型木乃伊。而在温水洗礼下,奇迹发生了。干枯的叶片瞬间舒展,死灰复燃一般在水中起舞,随意游动,轻盈得好似一根羽毛即将飞上了天,那种生机盎然的景象在刹那时演绎,让人完全遗忘了它的本来面目。

    书与茶在生命的灵动上,异曲同工。

    书是一种朋友,这种类型在人堆里很难找到。它可以让你快乐,也能让你忧伤,能抚慰你受伤的心,也能激发你沉睡的斗志。你可以天天与它相伴,它不会喊腻,也可以冷淡它很久,再次拾起时,它不会记恨。书是坦诚的朋友,是一颗敞开的心,只要你走进,就能看见它的热情,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茶是一种寄托,这种抚慰也不多见。累了倦了,泡上一杯茶,看着幼小的叶片在水中伸展,心境也随之开阔。淡淡的清香从水中升腾,直入心房,用它的淡雅与洁净洗涤心中的污垢,将平和的余香在体内扩散开来,弥漫着每一根神经。一杯茶可以让人忘了凡尘俗事,难怪禅学总离不开茶。

    读书消得泼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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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宛若极美的女子。

    无论是从字形和音韵上,都宛如一枝带露莲花冉冉绽放,给人带来一种优雅悠长、温暖芬芳的审美享受。

    花头木身的茶,是花草树木的一缕香魂,吸收了天阳地气之精华,被凝在春天枝头的嫩芽幼叶里,聪明的人类趁机采来加工,把它们变成百食不厌的饮品。真正是爱的恨不得吃了。只怪茶如此香美诱人,怨不得人们爱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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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消得泼茶香,谁能道只是寻常?

    这样的雅致趣事发生在宋代著名的文人伉俪李清照和赵明诚夫妇身上,两人每每饭罢,坐归来堂准备饮茶时,总喜欢互相考问某诗某句在书中某行某页,以决胜负,决定谁先饮茶,答对的那个得意大笑乃至热茶倾覆怀中。如此快乐的日子,在当时却是谁也没在意过,以为不过是最平常的事,再也没料到命运突变后一系列是生离死别,天人永隔之悲惨。

    后来由清代纳兰容若的一首《浣溪沙》缓缓写来,早已物是人非,黄叶疏窗残阳,凄楚得令人不能自已。

    《浣溪沙》全诗中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读书消得泼茶香”,充满了温暖的烟火情味,有游戏、有书、有茶、有笑、有幸福。

    读书时若有一杯热茶在旁,自然是锦上添花,口舌生香的人间美事;但倘若没有茶,许多情况下,依然快乐读书,自在生活。书和茶,每次读书总想有壶茶就花好月圆了……

    如此算来,一句“读书消得泼茶香”,原来已经占尽人间幸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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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花令,以诗会友,发现诗词之美。